第七十四章 格局

  我拾起随身碟，端看两眼，数万隻『草泥马』从脑中奔腾而过，开口就想懟回去。
  「还有时间吗？随我逛逛。」博雅突然发难提议。
  「你葫芦里卖什么药？」
  「给你个机会，多了解现实世界。」博雅将碗中茶汤一饮而尽。
  「不需要。」
  「『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殆。』机会摆到眼前都不知把握的对象，如何能谈合作？」博雅起身，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，转头接着说：「跟不跟随意，帐我已经结清，你大可留下来慢慢享用。」
  「连食物都不懂得尊重，谈什么『风林火山』？」
  博雅没有丝毫停留，拉开和室门，逕自离席。
  「喂！不打包吗？」我对着他的方向补枪。
  潸儿歪着头问：「跟上去比较好吧？」
  「我知道，但超不爽。」虽说咬牙切齿，也只能跟上。
  ＊＊＊
  我跟店家打了个招呼后追了出去，还预先让潸儿在空中鸟瞰追踪，没想到他不是上车，而是徒步行走。
  爷我不爽与他并行，始终保持着约莫二十公尺的距离紧随其后。
  他就像有计画般地穿梭于大街小巷，哪该拐弯，哪该直行，没有半点迟疑。
  路途中，他会进入商家找人攀谈，除此之外也有像里长一样的人物，也可能是某某会长，主动跟他交谈。
  我请潸儿监控，得知谈话内容大都围绕着社区的基础建设，比方道路、排水、大眾运输等等都有讨论，其中还有几位谈到长照社区近况等等。
  一路下来，深感秋老虎的威力，实际陪他考察了一个多鐘头，已是满头大汗，但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  前夜的闹剧导致睡眠不足，头昏脑胀。跟到后来，甚至忘记自己跟着他的目的是什么？只是不停告诉自己，他不停我就不停，就算是像丧尸跟着也不能停，至于他与什么人接触，讲什么话，就拜託潸儿纪录。
  我步履蹣跚跟到最后，终于他停在一处可以眺望博多湾的高地，我马上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，一屁股坐下。
  博雅回头朝我走来，并从口袋掏出一壶装酒的钢壶，递给我。
  「不需要。」再渴，骨气得要有。
  「背了个大背包，在后头尾随了两个鐘头，有蒐集到你要的资料吗？」博雅打开酒壶，喝了一口，锁紧瓶盖后收回口袋。
  「用酒壶装水，你这『猫的面具』戴的可真是……嘖嘖嘖。」没闻到一丝酒气的我调侃道。
  「直接说我是『狐狸』，不是更贴切？」
  博雅回身望像海岸，我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，蔚蓝的海水，反射着灿烂阳光，如金色的细针，一丝丝刺入我缺乏睡眠的眼角膜。
  我皱着眉头，瞇起双眼，说：「喂！资料上，你都是在关东活动，没想到在默默经营九州。」
  「你觉得福冈怎么样？」博雅笑着反问。
  「很舒服，就是有点热。」我拉起衣领上下摆动，让多点空气进出降温。
  「对抗气候变迁、发展长照社区、成就ai科技重镇，种种重大政策都指向这里。」
  「所以说，你想趁机在这里分一杯羹，东山再起？」
  「你知道，中国元朝时，曾经侵略过这里？」
  我是知道当时元朝尚武，但不记得是否有打到日本本土。
  「说到这里，你们的丰臣秀吉不是也攻打过中国，上世纪还发动侵华，搞什么大东亚共荣圈。」
  「是呀！失败的日本，在美国的规则下发展至今，实属不易。」博雅语带无奈道。
  「所以说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？还不如继续精进宅文化，对日本来说用宅文化统一全世界，比起用武力容易多了。」我不禁伸起懒腰，清楚听见全身骨节嘎嘎作响。
  内心轻叹，早已身心俱疲呀！
  「呵呵，软实力吗？有参考价值。」
  博雅没等我回神，起步朝着旁边的小路发进。
  「还走呀？」
  「你随意。」
  「如果达成你的要求，有什么好处？」
  博雅停下脚步，答道：「看完资料，做出正确的选择，或许之后还有合作空间。」
  「哼，没下次了。」
  望着走回小路的博雅，潸儿问：「继续跟吗？」
  【不了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，讯息量很大，需要理一理。】
  ＊＊＊
  随便找了一间单人的雅房入住休息，福冈的物价比起东京和京都，至少便宜三成，光说这床就大上两倍。
  一进屋脱鞋，将背包至于床头，然后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床上，没几分鐘就进入梦乡。
  不知睡了多久，迷茫中听见电视节目里的对话声。
  「看什么呢？几点了？」我揉揉双眼，起身问。
  「半夜两点，在讲博多湾。」潸儿认真地盯着电视萤幕回。
  「真是勤奋好学。」我不自觉又打了一个哈欠。
  「原本想见识一下深夜成人频道，结果要付费呀！」潸儿埋怨道。
  恩恩，色色哪有免费的，不对呀！湖之女神半夜想看成人频道才是重点。
  「咳，谜片都是假的，现实才不是那样。」我要担起监护人的职责，教导正确的观念。
  「你是说成人频道的内容，不会比左梔子和守的更加精彩吗？」
  「精彩？你……。」见她一脸无辜，全神贯注兴奋的神情，令我忧心。
  原以为她是单纯的天真，但并不是，她的三观似乎超越世俗的是非善恶，除了对我很好外，对其他人事物似乎只存在纯粹的好奇心，这非常的危险。
  「你不同情左梔子和守的遭遇吗？」
  「嗯……是很可怜啦！所以小磊才想帮助她们，但左梔子本身……你们不是有句话说『可怜之人，必有可恨之处』吗？」
  「算了，先看看博雅到底给了我们什么。」这话题找机会再慢慢讨论，先把精力放在正事上。
  读取博雅给的随身碟，档案刚开啟，萤幕右上角就出现一个倒数计时器，时间是20分鐘。
  「该死，是限时加密唯读！潸儿帮我纪录内容。」到底是什么机密搞得像missionimpossible？
  「没问题。」
  ＊＊＊
  註解：
  猫を被る：『猫的面具』近似闽南话『假仙』有表里不一的意思。
  『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殆。』出于《孙子——谋攻篇》。『风林火山』是日本战国时期甲斐国将领武田信玄所使用的军旗，出于《孙子——军争篇》：「其疾如风，其徐如林，侵掠如火，不动如山，难知如阴，动如雷震。」
  博雅和程磊分别引用孙子相互讥讽。